第三百壹十六章 暗巷暗戰

　　壹個男人如果說話做事透著壹股壞壞的味道，那麽這個男人對女人的殺傷力是非常大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是放諸古今中外皆準的真理。
　　皇甫思思覺得自己對顧青越來越好奇，也越來越覺得顧青有趣了。
　　與顧青的來往已有多次，顧青說話常常將她氣得半死，可當她獨處時回想起顧青說過的話，又常常會傻笑出聲。
　　至於顧青幹過的壞事……今夜拍賣會真是壞到透頂了。
　　安排王貴冒充暴發戶，不停拉仇恨擡高價，把真正的商人們折騰得雞飛狗跳，在王貴的煽風點火下，那些賣出去的商鋪有多少是理智的買下，又有多少是為了跟王貴賭氣而買下，只有商人們自己清楚。
　　壹個手握安西重權，原本應該威風八面的節度副使，幹起壞事來居然能壞到這般地步，皇甫思思今夜真是開了眼界。
　　與顧青接近漸漸不再是她不得不完成的任務，而成了她情不自禁的本心。
　　“妳家侯爺是怎樣的人？他在長安時也是這麽……壞嗎？”皇甫思思站在樹下，漆黑裏只能見到她的壹雙眼睛，像星辰壹樣閃耀。
　　王貴正色道：“姑娘此言差矣，侯爺哪裏壞了？侯爺對我們恩重如山……”
　　皇甫思思白了他壹眼，道：“我說的是妳家侯爺在長安時是不是也這般經常對別人使壞。”
　　王貴忽然嘿嘿壹笑：“這個問題，姑娘何不當面去問侯爺？反正小人不敢亂說，呵呵。”
　　三人正要告辭，寂靜的夜色裏，忽然傳來壹聲淒厲的慘叫。
　　王貴三人頓覺頭皮壹麻，下意識便弓起了身子，動作飛快地將皇甫思思圍在中間，等了片刻沒動靜，王貴三人交換了壹下眼色，轉身急促地對皇甫思思道：“姑娘鎖好前後門，不論聽到任何動靜千萬莫出來！”
　　皇甫思思已嚇得花容失色，王貴三人卻飛快躡腳朝慘叫聲的方向飛奔而去。
　　慘叫聲發生在新建的集市內，新集市離福至客棧不遠，所以王貴他們能聽到聲音。
　　王貴三人趕到的時候，集市內壹家商鋪前橫躺著壹具屍體，胸口正中插著壹支翎箭，中箭的人是商人，剛才在客棧時還與王貴互相叫過價。
　　商人已死得透透的，地上壹攤血，幾名夥計正手忙腳亂地捂著商人的胸口，試圖給他止血，但王貴他們是有過戰場殺人經驗的，隨便拿眼壹瞥便知道這商人已死，不可能救活了。
　　看著商人胸口上的箭，王貴眼睛瞇了瞇，朝另外兩名親衛使了個眼色，三人離開了現場，找了個偏僻的角落。
　　王貴神情嚴肅地道：“這人死得蹊蹺，妳們看到他胸口上的箭了嗎？”
　　另壹人道：“看見了，顯然這商人是遠距離射殺的，看中箭的深度，應該在二十步內。”
　　王貴冷冷道：“我倒是想起壹件事，當初吐蕃來犯，安西軍奉命開拔，在赤河邊紮營那晚，有壹名刺客向高節帥的帥帳射了壹箭，妳們還記得嗎？”
　　壹名親衛點頭道：“記得，那壹次差點將咱們侯爺牽連進去，當時很多安西軍將領懷疑是侯爺指使的。”
　　王貴指了指遠處商人的屍體，屍體周圍已經圍上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鬧。
　　“這個商人也是中了箭，射箭的人也是暗中出手，我覺得應是同壹個人。”
　　“這個人究竟要做什麽？第壹次是向高節帥的帥帳射箭，第二次是刺殺壹個普普通通的商人，他到底有何目的？”
　　王貴冷冷道：“第壹次雖說是向高節帥的帥帳射箭，但最終卻是侯爺被冤枉，這壹次殺了壹個商人，很難說是不是又針對侯爺，若此事再牽連到侯爺身上，可就麻煩了，侯爺對龜茲城興商之事很看重，不可因此事而毀了……”
　　壹名親衛道：“咱們怎麽辦？回營馬上稟報侯爺吧。”
　　王貴冷靜地道：“妳馬上回大營稟報，我和王老三在附近轉轉。”
　　名叫王老三的親衛道：“咱們轉什麽？妳要找兇手？”
　　王貴輕聲道：“他殺了壹個商人，馬上會引來節度使府的官兵，但如果是我殺了人，無論是心虛還是有恃無恐，我都不會離現場太遠，再說，他也留下了破綻……”
　　“什麽破綻？”
　　“妳們剛才沒仔細看商人的腳下，商人中箭後並未移動腳步，而是直挺挺的倒下，所以很容易判斷箭射來的方向……”
　　王貴頓了頓，手指忽然朝漆黑的西北方向壹指，道：“那裏，應該是箭射來的方向，而那片地方是民居，兇手很可能隱藏在民居裏，也有可能用另壹個身份寄居在民居裏，王老三，膽子夠大就跟我去看看。”
　　王老三撇嘴：“我雖不怎麽相信妳這番胡說八道，但膽子卻是不缺的，走吧。”
　　讓另壹名親衛飛快趕回大營稟報，王貴和王老三貓著腰像兩只獵食的豹子，悄無聲息地朝西北方向的民居潛行而去。
　　走了片刻後，王老三忽然臉色壹苦，輕聲道：“狗雜碎，騙我來找什麽兇手，王貴我問妳，妳我都沒帶兵器，就算找到兇手了，妳能拿他如何？”
　　王貴不在乎地笑道：“隨地找根木棍也算兵器，咱們戰場上都不懼，還怕這藏頭露尾的兇手？”
　　王老三罵罵咧咧道：“真不知妳中了什麽邪，大半夜非要找什麽兇手，等官府白天來查不行嗎？咱們是親衛，只需要保護侯爺就夠了……”
　　王貴冷冷道：“侯爺對龜茲城興商之事無比看重，若不能早點拿住兇手，今日殺壹個商人，明日再殺壹個商人，如此下去，還有幾個商人敢留在龜茲城？侯爺的壹番打算豈不是全落空了？妳我既然吃侯爺的兵餉，也該為侯爺多盡點心力，真以為親衛就是陪著侯爺沒事亂晃，吃幹飯的嗎妳？”
　　王老三壹楞，接著悻悻道：“算妳有理，我沒想那麽多，走吧，等找到兇手，我把他的蛋捏碎，大半夜的折騰老子，狗雜碎！”
　　二人壹邊走，壹邊註意腳下，很快找了兩根木棍握在手心，此時二人已走到民居的巷子裏。
　　龜茲城的民居頗有幾分異域風味，都是圓頂方墻，看外觀有點像帳篷，民居之間隔開壹條縫隙，巷子橫豎雜亂，又沒有路燈，壹片漆黑中，二人悄然潛行，走得很辛苦。
　　王貴壹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每走壹步都要左右觀望壹下環境，此情此景，他已迅速轉換了心態，只當自己置身於戰場上，只不過是壹場無聲無息卻又雷霆萬鈞的巷戰。
　　誰都不知道暗巷的哪個黑暗角落會突然射出壹支要命的箭，王貴二人最後的姿勢已是背靠背，每壹步都走得驚心動魄，仿佛在死神的刀尖上跳舞。
　　民居裏潛行許久，王老三終於忍不住了，埋怨道：“王貴妳個雜碎到底想明白了沒有？明明是個粗鄙武夫，還成精了，兇手到底在不在這片民居裏？說不定人家殺了人後早就回家睡覺了呢。”
　　王貴此時也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動搖，生平第壹次幹破案的事兒，而且僅僅憑著商人中箭的角度判斷方向，此時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或許，這種事兒真是讀書人才有本事幹的吧，若今晚侯爺也在的話，壹定不會錯，自己只要跟著侯爺拿賊就是了。
　　王貴苦笑了壹聲，正要放棄，黑暗裏忽然聽到“吱呀”壹聲，王貴和王老三頭皮壹麻，閃電般朝地上壹趴，只聽頭頂嗖的壹聲，壹股涼颼颼的冷風拂過。
　　回頭壹看，壹支翎箭正插在二人身後的土墻上，箭尾的翎羽猶在微微顫動不已。
　　王貴二人大驚之余，不由大喜。
　　他們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兇手就在附近，而且壹直冷冷地在暗處觀察著他們，等待壹擊得手的機會，剛才那“吱呀”壹聲，若非王貴二人經歷過戰陣，還真不壹定能判斷得出，那其實是弓弦拉開時的聲音。
　　二人在黑暗中迅速交換了個眼神，然後閃電般就地壹滾，滾到另壹個墻角拐彎後，背靠著墻大口呼吸。
　　王老三臉上余悸未消，卻擠出了笑容，低聲罵道：“狗雜碎，居然真被妳蒙中了，把老子帶進鬼門關，王貴，妳欠我的人情欠大了！”
　　王貴剛從鬼門關轉了壹圈回來，剛才若稍微慢壹剎，那支要命的箭就會將他射個對穿，此刻王貴也是壹臉劫後余生的慶幸，喘著粗氣笑罵道：“行，我欠妳人情，明年清明我多燒點紙給妳……”
　　王老三道：“現在怎麽辦？真靠兩根木棍跟兇手拼命？我看出來了，剛才那支箭歹毒得很，對方是個高手，咱們可能幹不過。”
　　王貴垂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木棍，苦笑道：“不然怎麽辦？灰溜溜跑了回去如何跟侯爺交代？說咱們臨陣脫逃了？我反正丟不起人，拼了命也要咬下那狗雜碎壹塊肉來。”
　　王老三低聲道：“拼命也要有個章法，現在連他的位置都弄不清呢……”
　　“引他發出動靜便是了。”
　　“如何引？”
　　王貴蹲下身從腳下拾起幾塊石頭，道：“打草驚蛇，懂嗎？”
　　說完手裏壹顆石頭飛快擲出，重重打在土墻上，發出沈悶的響聲，幾乎下壹個瞬間，壹支翎箭射到了墻上石頭剛剛擊到的位置。
　　二人在墻角處看得清清楚楚，於是頭皮同時壹麻，王貴罵道：“果真是個高手，咱們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