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壹章 痛並快樂著

　　短短數日，宮裏又變了壹個樣子，雖然天已經黑了，但依然能看到宮裏各處的變化。
　　各處飛檐上被懸上了紅紅的宮燈，各處石燈也被點上了紅燭，宮衛們也齊齊配備上了金甲，壹個個擦拭的鋥亮，在月光和燭光下倒映著壹片片金屬的光澤。
　　宮衛們的胳膊上還綁著紅綢，身邊的旌旗也多以亮色為主。
　　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宮裏的人明顯是已經做好了過節的準備，可宮裏壹點兒過節的氣氛也沒有。
　　往年這個時候，宮裏不僅會懸掛紅燈、點燃紅燭，還會給各處主殿披紅掛彩，給殿內點燃晝夜不息的長頸青銅燈，將皇城內映照成壹個晝夜長明的不夜城。
　　可今歲，不僅沒有給主殿披紅掛彩，也沒有給店內點燃長頸青銅燈，甚至過往的宮人臉上壹點兒笑容也沒有。
　　“發生了何事？”
　　李元吉壹回到自己的武德殿，就詢問留守在武德殿內的女官和宦官。
　　楊妙言也察覺到了宮裏的氣氛不對勁，也伸長了脖子盯著女官和宦官們等待答案。
　　女官和宦官們齊齊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
　　其中壹個女官恭敬的道：“今晨的時候，大家下旨，禁止大慶，也禁止各殿披紅掛彩。原本臣等已經給殿內各處懸上了紅綢，可得到大家旨意以後，又取下來了。”
　　李元吉壹臉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楊妙言。
　　楊妙言也看了過來。
　　雙方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壹絲茫然。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我父親為何會下這種旨意？”
　　女官趕往將腰又往下彎了壹點，快速的道：“臣等不敢猜測大家的心思。”
　　李淵沒有明確的表明態度，宮裏的人就不敢亂猜。
　　李元吉也沒有為難留守的女官和宦官，讓楊妙言帶著府上的人先去安頓，自己派了個人去找尹阿鼠探聽消息。
　　但凡是宮裏的風吹草動，應該都瞞不過尹阿鼠的耳目。
　　留守的女官和宦官們不敢亂猜的事情，尹阿鼠絕對敢猜，甚至敢去打探。
　　所以李元吉覺得應該能從尹阿鼠身上探聽到壹些消息。
　　半個時辰過後，前去找尹阿鼠探聽消息的人回來了，李元吉在武德殿正殿見了他，簡單的走完了禮儀流程以後，李元吉立馬發問，“尹阿鼠怎麽說的？”
　　呂尚宮彎著腰，神情怪異的道：“回殿下，尹監門說大家是想太原王殿下了，所以才會下這種旨意。”
　　尹阿鼠的原話其實是‘聖人是想太子殿下的嫡長子了，所以才來了這麽壹出’。
　　言語中有不敬之處，所以呂尚宮沒敢用原話復述。
　　她可沒有閨女在宮裏做嬪妃，也沒有人給她撐腰，她可不敢對李淵有絲毫的不敬之處。
　　李元吉嘆了壹口氣，不知道說啥好。
　　李淵還真是想壹出是壹出。
　　他自己不高興，就得讓所有人陪著他壹起不高興。
　　還真是君威似海，皇權凜冽。
　　興則山河雲動，哀則山河同悲。
　　“我知道了，妳下去吧。”
　　李元吉擺擺手。
　　呂尚宮恭敬的壹禮，倒退著出了武德殿正殿。
　　……
　　壹夜無話。
　　翌日，清晨。
　　李元吉將得到的消息分享給了楊妙言以後，楊妙言是哭笑不得。
　　說李淵疼孫子吧，李承宗活著的時候，也沒見李淵有多寵李承宗。
　　說李淵不疼孫子吧，李承宗已經亡故了大半年了，李淵還會時不時的沈浸在悲痛當中。
　　不過，這跟李元吉也沒太大關系，不值得過多關註。
　　在交代了楊妙言將李承乾送回承慶殿以後，李元吉就窩在了武德殿正殿，繼續過起了如同去歲冬月壹樣的生活，靜靜的等待起了元日。
　　沒有了李承乾四個小家夥打擾，也沒有其他鶯鶯燕燕糾纏，李元吉跟楊妙言痛痛快快的過起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壹直到淩敬和李孝恭各自派人回話，李元吉才從溫柔鄉裏爬出來。
　　“河間王是說，竇氏在趙州有壹座鐵山？”
　　武德殿正殿內。
　　李元吉聽完了侍衛的稟報以後，沈吟了起來。
　　侍衛鄭重的點了壹下頭，雙手將李孝恭查探到的情報奉到了案幾上。
　　李元吉大致閱覽了壹遍，了解清楚了竇氏在趙州的所有生意，也明白了竇氏為什麽割舍不了趙州李氏。
　　竇氏在趙州有壹座鐵山，距離竇軌此前的封地贊皇山很近，儲鐵量十分豐富，每壹年能為竇氏帶來十數萬貫的收益。
　　十數萬貫，對於李元吉而言，並不算多，但是對於竇氏而言，卻是壹筆十分豐厚的收益。
　　竇氏每壹年能不能過壹個肥年，全看這壹筆收益。
　　也難怪竇氏難以割舍。
　　“換做其他勛貴的話，恐怕也不會輕易罷手。”
　　李元吉心中感嘆。
　　別看此前孫思邈等壹眾杏林高手義診的時候，長安城的勛貴們壹下子就籌集起了價值上百萬貫的藥材，就覺得長安城內的勛貴們各個家資百萬，可以無視十數萬貫的收益。
　　要知道，那價值上百萬貫的藥材，可是長安城內所有勛貴籌集的。
　　分攤到每壹戶頭上，也就幾千貫錢。
　　而此前的義診是由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四個人牽頭的。
　　作為他們的臣屬，勛貴們在籌集藥材的時候，自然是盡最大的可能在籌集。
　　由此可見，幾千貫錢對於長安城內的壹部分勛貴而言，也是壹筆大錢。
　　十數萬貫，那就是大錢中的大錢。
　　幾乎所有的勛貴都無法忽視。
　　只是竇氏為了貪利，居然連他的態度也可以忽視，李元吉實在是無法容忍。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打臉了。”
　　李元吉丟下了李孝恭送來情報，做起了同時面對竇氏和趙州李氏的準備。
　　……
　　歲除夜（除夕夜）。
　　李元吉在楊妙言的打扮下，穿上了壹身盛裝，帶上了同樣穿著盛裝的楊妙言、李承業、李令、李絮趕往了兩儀殿。
　　臨走的時候還特地給武德殿上上下下的人發放了新年的賞賜。
　　賞賜不多，也就是壹點兒錢財，壹點兒酒肉，壹點兒布匹。
　　但饒是如此，武德殿上下的人也是千恩萬謝的。
　　在武德殿上下的恭送聲中，李元吉帶上了即將送給李淵的禮物，攜手美艷如花的楊妙言，壹起坐上了寶攆，晃晃悠悠到了兩儀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經先壹步到了。
　　李元吉在丹樨下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寶攆，以及隨時等候著傳喚的宮人。
　　除此之外，李元吉還看到了長沙、襄陽、李秀寧等人的車架，以及壹眾皇室宗親的車架。
　　“阿郎，我們不會是最後壹個到的吧？”
　　楊妙言也看到了李建成等人的寶攆和車架，細數了壹番後，發現該到的似乎都到了，略微有些尷尬的問。
　　最後壹個到的，很容易遭人話柄，也很失禮。
　　有壹些心眼小，且刻薄的人就喜歡在這種事情上面計較。
　　李元吉笑著拍了拍楊妙言的手，示意楊妙言安心。
　　他能到就不錯了，還用在乎時間？
　　真有那不長眼的敢跳出來，他不介意教對方做人。
　　“齊王殿下、齊元妃殿下……到！”
　　守在兩儀殿門口的劉俊，第壹時間高宣。
　　李元吉帶著和煦的笑容，帶著楊妙言踏上丹樨，入了兩儀殿。
　　到兩儀殿內壹看，壹眾皇室宗親已經落座，並且開始交頭接耳的攀談，除了李淵的嬪妃，少數的皇外孫、皇外孫女，以及各宗室的正妻外，剩下的幾乎全是姓李的。
　　駙馬比較悲催，雖然有入宮參加歲除飲宴的資格，但卻沒資格進入正殿，只能在隔壁的偏殿內自娛自樂。
　　“妳怎麽才來？”
　　李淵高坐在兩儀殿正中，板著臉，壹開口就是問責的話。
　　由於歲除夜宴屬於家宴，所以李淵也沒有擺皇帝的譜，而是以壹個大家族族長的身份在跟宗族裏的所有人共度佳節。
　　李元吉就像是沒聽到李淵的話壹樣，面含笑意，帶著妻兒走到殿中，向李淵和壹眾李氏的長輩施禮過後，才不鹹不淡的回起了李淵的話，“睡過了……”
　　李淵惱怒的瞪起眼，“這麽重要的日子，妳居然能睡過了？妳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李元吉面無表情，心裏翻著白眼。
　　妳沖我耍什麽威風啊。
　　妳沖李建成和李世民去耍啊。
　　他們兩個才是最不省心的那兩個。
　　李元吉敢肯定，李淵剛才在他還沒到的時候，八成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身上碰了個軟釘子，所以現在繼續找壹個兒子秀壹秀自己做父親的威嚴。
　　而他比較倒黴，成了李淵眼中最好欺負的那個。
　　所以他不想搭理李淵。
　　不然李淵會更來勁。
　　“行了行了，兄長，大好的日子，您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跑出來打圓場，看似是在幫李元吉解圍，實際上是在幫李淵解圍。
　　畢竟，李淵沖李元吉發脾氣，李元吉不搭理他的話，他會越來越氣，最後把自己給氣到了。
　　李淵憤憤不平的瞪了李元吉兩眼，咬牙切齒的道：“我怎麽會生出這麽三個逆子！”
　　李元吉心裏壹下就樂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升級了，也成逆子了。
　　細想想的話，李淵這話說的也沒錯。
　　依照歷史上李淵三個兒子的所作所為看，確實是三個逆子。
　　而且全是逆骨錚錚，堅不可摧的那種逆子。
　　也不知道李淵積了什麽德，又造了什麽孽。
　　兒子們又能幹又忤逆，著實是讓李淵徹徹底底的體會了壹把什麽叫做痛並快樂著。
　　嗯……
　　現在跟歷史上也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