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李淵翻臉

　　李淵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壹臉的深沈，嘴幾次咕噥，卻沒說出任何話。
　　從心底裏講，他是不介意逼李元吉上位的，他相信李元吉能做好大唐的皇帝，但如果要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作為代價的話，他又不願意。
　　可他不逼李元吉上位的話，李元吉又沒有上位的意思。
　　他幾次暗示李元吉，說要將皇位交給他，可他壹直在裝傻充楞，不接他的話茬，這讓他無計可施。
　　所以他心裏很復雜，也很矛盾。
　　李綱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見他不說話了，以為他被說服了，當即趁熱打鐵道：“陛下，眼下這個局面，對大唐而言、對您而言，都是最好的局面。
　　您應該努力的去維護它，而不是想方設法的去破壞它。”
　　李淵忍不住道：“朕只是出於好心……”
　　李綱不等李淵把話說完就長嘆道：“臣知道您是出於好心，可您的好心會害死很多人，這其中就包括妳兩個兒子。”
　　李淵嘴巴咕噥了幾下，最終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他不是那種狠心的皇帝，舍不得拿兒子們的性命去作伐，所以他承受不了李元吉率軍殺進長安城以後，所產生的所有的後果。
　　他被李綱給說服了，放棄了讓李建成幫李元吉頂缸的想法。
　　不過，他卻並沒有輕易放李綱離去，而是向李綱提出了條件，“朕覺得妳說的在理，朕可以給妳壹個面子，聽妳壹次，但妳必須答應朕壹個條件。”
　　李綱見李淵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當即松了壹口氣，也沒在意李淵會提出什麽條件，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在他看來，只要李淵不作，不搞事情，那麽提壹兩個條件根本不是問題。
　　“朕要妳幫朕說服元吉，讓他答應繼任我李氏族長之位。”
　　李淵盯著李綱認真的說道。
　　李綱人壹下子就懵了。
　　他還以為李淵會提出什麽讓人難以啟齒的條件，亦或者讓他重新出山幫襯李元吉壹把呢，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李淵居然會提出這麽壹個條件。
　　他壹下子不知道說啥好了。
　　聽上去李淵提出的這個條件不算是個條件，放在其他朝代，或者放在李淵百年以後，都不是問題，只要稍微放出壹點風聲去，當事人都會主動湊上來。
　　可放在現在的大唐，卻是壹個大問題。
　　因為現在大唐的掌權者，李元吉同誌，根本不想要他父親屁股底下的位置，自然對他父親屁股底下的族長之位也沒興趣。
　　他很早之前就聽說了，李淵有意將李氏的族長之位傳給李元吉，甚至還有意禪位給李元吉，可都被李元吉給拒絕了。
　　李淵壹個做父親的，硬塞都塞不到李元吉手裏，他壹個外人，如何能說服得了李元吉。
　　真以為李元吉能像是李淵壹樣，聽他講講道理，然後被他說服，最後順從的接下李氏族長之位？
　　從他跟李元吉短暫的相處來看，李元吉表面上看上去是壹個很和善，也很願意跟人講道理的人，實際上暗地裏要多腹黑有多腹黑，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他想通過唇舌去改變李元吉的想法，根本不可能，說不定還會被李元吉趁機敲詐勒索壹頓。
　　所以他沒信心能說服李元吉。
　　“陛下，您正值春秋鼎盛之際，何故要急著將族長之位傳給雍王殿下呢？”
　　李綱不好直接拒絕李淵，畢竟李淵剛給完他面子，他要是不給李淵面子，那李淵很有可能就要跟他發飆了，所以他采取了迂回的方式拒絕起了李淵。
　　李淵跟他壹樣，也是在宦海沈浮了數十年的人，也能通過人簡單的壹句話，就猜出別人的心思，以及別人想說什麽。
　　所以李淵壹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當即板起臉，直接了當的道：“怎麽？妳要拒絕朕？”
　　朕才剛剛給完妳面子，把妳捧的高高的，妳現在就拒絕朕，不給朕任何面子，是不是當朕這個皇帝是紙糊的？
　　李綱聽出了李淵語氣中的不善，有些苦澀的道：“陛下，不是臣要拒絕您。而是您壹個做父親的都沒辦法說服雍王殿下繼任李氏族長之位，臣壹個外人又怎麽可能說服得了他？”
　　李淵下意識的點頭，覺得李綱這話說的在理，剛準備附合兩句，但話到了嘴邊卻意識到不對，他現在是在給李綱出難題，讓李綱去辦他辦不成的事，不是在給李綱排憂解難。
　　所以李綱覺得有困難，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要是幫李綱開脫，那麽他交代給李綱的事情，是不是又要重新回到他身上，繼續讓他頭疼了？
　　他幹嘛要把舒福留給別人，把痛苦背到自己身上呢？
　　反過來不是更好嗎？
　　當即，他板著臉，故作不悅的道：“妳能不能說服他，那是妳的事。反正妳的面子朕給了，朕的面子妳給不給，妳自己看著辦？”
　　李綱臉上的神情更苦了，李淵這不是耍賴嗎？
　　問題是，他的面子李淵已經給到位了，李淵的面子他要是不給的話，明顯說不過去。
　　可李淵交代給他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了。
　　他是真的不願意再被李元吉那個煞星敲詐勒索了。
　　他僅僅是乞了壹次骸骨，想遠離朝堂上的紛爭，做壹只閑雲野鶴，李元吉就逮住了他可勁的攥，不僅把他壹把老骨頭攥化了，使得他不得不去九龍潭山下的潭山文館任教，還差點將他家中的子弟給壹網打盡，讓他們去九龍潭山陪紈絝們讀書了。
　　這要是再對上了李元吉，還處在劣勢方，李元吉要是不把他這壹身老骨頭折騰散架了，那就怪了。
　　偏偏，李元吉把他敲詐勒索了，在外人看來，李元吉也是在尊老敬老，重視離任的重臣。
　　這恰恰就是李元吉腹黑的地方，大節上壹點兒也不失，小節上瘋狂的拿捏人、威脅人，被拿捏的和被威脅的還沒辦法出去說他不是。
　　因為那樣會顯得小肚雞腸，落入下乘，被人詬病。
　　畢竟，人家壹個上位者，只要是做好事，天生就自帶著幾成的善感，人家把妳捧的高高的，彰顯出了人家身為上位者的氣度，又為了彰顯重視，怕妳壹個人離任以後寂寞，讓妳去教教人，教的還都是皇親貴胄。
　　妳跑出去說是人家威脅妳的，其實妳不想教那些皇親貴胄，別人能信嗎？
　　別人只會覺得妳是小肚雞腸，不識擡舉，不思報銷皇恩，雞蛋裏挑骨頭，不配擁有這種待遇，更不配擁有好名聲。
　　所以，李元吉大節不失，在小節上拿捏人，真是壹拿捏壹個準。
　　他可不想再被李元吉敲詐勒索，再被李元吉拿捏了。
　　所以他壹時間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壹面是被李元吉敲詐勒索，壹面是給李淵面子，兩面他都很在意，他真的難以抉擇。
　　“怎麽不說話，朕讓妳很為難嗎？很為難的話，妳也可以不答應，朕也可以繼續讓建成出來監國。”
　　李淵風輕雲淡的看著李綱，壹副我不會逼妳的樣子，可嘴裏說出來的話，能把人給逼死。
　　李綱覺得胸口有點發悶，想指著李淵的鼻子罵娘。
　　橫豎都是妳家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怎麽弄到最後，成了我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
　　我不就吃了妳家壹點俸祿嗎？
　　至於把人往死裏用嗎？
　　“妳倒是說話啊！”
　　李淵壹副我沒催妳的樣子說著。
　　李綱深吸了壹口氣道：“臣說服不了雍王殿下，還請陛下另請高明。不過陛下請太子殿下出來監國的事，臣說什麽也不會答應的。
　　不僅僅是臣，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
　　他最終還是決定，不給李淵這個面子。
　　因為他仔細想了想，不給李淵這個面子，他不會死，頂多被李淵噴壹頓，但答應了李淵的條件，他有很大的幾率會死，因為李元吉那個腹黑的東西敲詐勒索起人了，是真的沒有輕重。
　　他這壹把老骨頭，已經經不起李元吉折騰了。
　　古語有雲，兩害面前取其輕。
　　他自然得取輕的了。
　　李淵聽到這話，眼睛瞪的像是銅鈴，身子下意識的也站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壹樣，“妳居然不給朕這個面子？”
　　李綱哀嘆道：“不是臣不願意給陛下這個面子，而是陛下所提出的條件，臣真的辦不到。”
　　李淵死死的盯著李綱道：“那妳盡力去辦呢？能辦到什麽地步就辦到什麽地步。”
　　李綱苦著臉搖搖頭，壹副壹點兒也辦不了的樣子。
　　李淵徹底的惱了，陰沈著臉，拍著面前的案幾道：“如此說來，妳是朕不肯給朕這個面子咯？”
　　李綱想解釋壹下。
　　李淵卻沒有心情再聽他解釋了，指著殿外道：“妳可以離開了！”
　　李綱站起身喊道：“陛下！”
　　李淵面色冷峻的道：“朕敬妳是三公，所以給妳面子，不讓人將妳亂棍打出去。但妳已經離開了朝堂，就不該再插手朝堂上的事了。
　　不然朕很有理由懷疑妳是不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