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9章 乘風九萬裏

　　四位長老的表情略顯不自然。說到底他們才是和閣主同壹時代的人，在為人處世上，也算是有自己的閱歷和方法。但不管年歲多大，資格多老，敬畏強者是所有人的共同點。
　　唯獨閣主除外。
　　魔天閣眾人，怔怔出神地看著那雙翅火紅的聖獸火鳳……其姿翩翩，上下輝映；毛羽煥五彩，步履生輝光，舉翥幾千裏，出沒不尋常。
　　這分明也是祥瑞之物啊。
　　眾人提心吊膽，生怕火鳳繼續進攻。
　　這是魔天閣第三次與火鳳見面，前兩次交鋒，猶在眼前。
　　他們不認為火鳳容易被擊殺，尤其火鳳掌握著涅槃重生的能力。
　　世間萬物皆有弱點，但至少目前為止，沒人知道火鳳的弱點。只知道它在涅槃的時候最弱小。未知之地裏，曾親眼見過火鳳涅槃重生，晉升成聖畫面的眾人，面對聖獸，只有敬畏。
　　火鳳微微低頭，看了看陸州的掌心。
　　它不是傻子，又豈會輕易交出自己的命格之心。
　　它的嘴巴裏，發出鏘鏘的鳴叫。
　　沒等海螺翻譯，小鳶兒身邊的小火鳳，已經忍不住，拍打著肥碩的翅膀，徐徐飛了起來。
　　魔天閣眾人也沒有阻攔，而是看著小火鳳朝著它的母親掠去。
　　小火鳳很歡快地在母親面前拍打翅膀，圍繞著母親飛旋了幾圈，興奮地叫著。
　　時不時還會噴出火焰，以彰顯它的本領。
　　直至小火鳳停下，落在母親的身邊，大火鳳的翅膀壹掠，將其攏住。
　　這架勢是要離開的意思。
　　陸州皺眉道：“妳要賴賬？”
　　鏘鏘……鏘鏘……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海螺。
　　海螺支支吾吾道：“它說……它說，是的。”
　　“……”
　　明世因騎著窮奇飛了過來，說道：“有沒有搞錯，妳堂堂聖獸也會耍賴？能不能講點鳳德？”
　　海螺聲如蚊蠅，道：
　　“它說卑微的人類，不配與它講條件。”
　　明世因指著火鳳道：“好妳個火鳳，虧我九師妹把妳孩子養得白白胖胖，壹把屎壹把尿的，妳居然翻臉不認人？”
　　小火鳳：？
　　小鳶兒：？
　　大火鳳的翅膀微微扇動了下，頭顱擡高，更加高傲地看向天際，壹副妳奈我何的表情。
　　海螺道：“它說，是又怎麽樣？”
　　“……”
　　聖獸火鳳的本事，大家已經領教過，如果它要賴賬，魔天閣還真拿它沒辦法。
　　不過，作為和火鳳交鋒過兩次，且都占據上風的閣主，興許有些辦法，看他老人家怎麽應對。
　　眾人默不作聲，看向閣主。
　　陸州依舊保持手掌平伸的姿勢，說道：“妳確定要賴賬？”
　　火鳳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州。
　　陸州的表情如常，絲毫沒有任何的波動，眼神中壹如既往地平靜。
　　火鳳沒有發出聲音。
　　它左看看，右看看。
　　擡頭看了壹眼執徐天啟。
　　下方密密麻麻的藤蔓，都已經被真火燒成灰燼。
　　它沒有出聲，看向別處。
　　明擺著是要賴賬了。
　　命格之心對於聖獸而言，和性命相同，將命格之心借出，和借命沒什麽區別。莫說是聖獸，即便是人類，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命借出去。又何況，聖獸火鳳對人類的印象壹向不太好，視其為卑微的螻蟻和爬蟲。
　　陸州收回手掌，淡然而立。
　　他沒有多說任何多余的話，而是淡淡道：“好自為之。”
　　轉身。
　　踏空行走。
　　白澤掠了過來。
　　陸州縱身壹躍，落在了白澤之上。
　　魔天閣眾人面面相覷，雖說應該敬畏強者，但是被壹個兇獸這麽耍賴，豈不是讓魔天閣很沒面子。
　　就這麽算了？
　　但見閣主沒有要繼續講理的意思，他們也不好說話。
　　“走。”陸州下令。
　　“師父，我們去哪？”
　　“敦牂天啟。”陸州說道。
　　眾人躬身：“是。”
　　魔天閣眾人齊刷刷掠上，坐騎的後背。
　　孔文則是道：“閣主請稍等，我取了命格之心就來。”
　　他掠了下去，將那鐵甲巨獸解剖開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命格之心取出。
　　“居然有六顆！”孔文大喜過望。
　　他捧著命格之心，恭恭敬敬來到陸州的面前。
　　陸州看了壹眼，拂袖收起其中的壹顆，道：“有些命格之心，並非強求所得。縱然鐵甲巨獸乃太虛聖獸，老夫若想拿它命格，它便乖乖倒下。”
　　火鳳：？
　　眾人點頭。
　　陸州又道：“不過，這兩千銀甲衛，命喪火海，太虛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爾等無需擔心，有老夫在，必保爾等平安無事。”
　　火鳳：？
　　陸州輕拍了下白澤的後背。
　　白澤輕輕叫了壹聲，踏出祥瑞之氣。
　　陸吾和乘黃，壹左壹右，兩大龐然大物，看了看那大火鳳，以及小火鳳，沒有說話，便轉過了身子。
　　大火鳳扭過巨大的頭顱，盯著執徐天啟。
　　這不看不打緊，看到了壹道黑影，躲在執徐天啟的背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窺探眾人。
　　這黑影正是鎮守執徐天啟的神屍王子夜。
　　世間萬獸，無壹獸沒有聽說過王子夜的大名，這曾經的馭獸之神，哪怕隕落至此，當初震懾眾生，令萬獸臣服的余威猶在。
　　“等，等！”
　　聖獸火鳳終於口吐人言了。
　　魔天閣眾人心中驚訝，但表情上相當平靜，緊隨陸州身後。
　　大火鳳雙翅壹展。
　　火焰燃燒了起來，將小火鳳包裹住。
　　陸州沒有理會，而是道：“時間緊迫，太虛中人應該很快會趕來。”
　　“師父所言有理，我們得盡快出發了。”
　　眾人點頭。
　　火鳳展翅高飛，劃破長空，瞬間來到了陸州前方。
　　“借……借，妳，就是！”
　　魔天閣眾人：？
　　陸州淡然道：“妳又改主意了？”
　　“從……從，未改變。”火鳳道。
　　“妳會說人類的語言，幹嘛不自己說，這時候甩鍋我小師妹，不合適吧？”明世因說道。
　　火鳳繼續高傲地看著眾人：“愛，信……不，信。”
　　它說話的節奏很慢，壹個壹個音節蹦出來，如果不連起來，很難聽得懂。
　　“妳還挺傲嬌，光說不練假把式，趕緊把承諾的命格之心交出來。”明世因飛到面前直接伸手要。
　　反正這種事，師父做不來，做徒弟的就代勞了。
　　臉皮又不能當飯吃，命格之心可是能提高修為。
　　那火鳳猶豫了下，嘴巴裏鏗鏘鏗鏘出聲音。
　　眾人再次看向海螺。
　　明世因說道：“它是不是又要賴賬，還罵我了？”
　　海螺：？
　　“妳只管照直了告訴我，我聽得出來，它這是罵我呢。”明世因盯著火鳳道。
　　海螺搖頭道：“它說它可以交出命格之心，但是擔心師父把命格之心，用掉不還。”
　　陸州淡然開口道：
　　“妳只需記住，老夫不是妳。”
　　小鳶兒實在忍不住了。
　　本來她想要說兩句的，中間被六師姐摁住，壹直沒機會插嘴。
　　小鳶兒飛了出去，指了指小火鳳道：“虧我把妳養這麽大，妳和妳媽連起來欺負我師父！我救了妳的命，還用太虛種子滋養妳。妳的命連壹個命格之心都不如？妳現在翅膀硬了，了不起了？哼！”
　　“……？？？”
　　眾人無語。
　　這落落大方的大姑娘，省得精致動人，美麗不可方物，這發起火來，像極了村口的大媽。
　　還真別說。
　　那小火鳳壹聽這話，臉上掛不住了。
　　說到底它和小鳶兒的關系壹直都很好，親媽生下來就把它丟了，養育之恩大於天，別說是壹顆命格之心，幾顆也無法衡量它的價值。
　　小火鳳突然拍動翅膀，掙脫老母親的庇護，在空中飛來飛去，圍繞著小鳶兒飛旋。
　　身子變小，火焰消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朝著老母親鏗鏘鏗鏘地叫著。
　　大火鳳：“？？？”
　　眾人看的壹臉懵逼。
　　唯獨海螺沒忍住，掩面失笑了起來。
　　大火鳳先是有些不理解，看了看天空，地面，天啟之柱的方向，以及躲在角落中，畏畏縮縮的王子夜。
　　它點了下頭。
　　嘴巴張開，腹部湧動。
　　“哇——”
　　兩顆泛著火紅色光華，如同火龍果似的命格之心，飄飛了出來。
　　“兩顆？”陸州疑惑道。
　　他也不客氣，直接將其收好。
　　聖獸火鳳深吸了壹口氣，身上的火焰消退。
　　恢復成了本來的面目。
　　失去兩顆命格之心，它的神色也變得有些頹廢。
　　陸州拍了拍白澤。
　　白澤卻搖搖頭：“咩——”
　　老夫的白澤也是有脾氣的，這壹點隨老夫，很好。
　　聖獸火鳳壹臉尷尬地看了看白澤。
　　若論地位的話，它不覺得自己比白澤高。
　　白澤這不管不問的態度，讓它有些受傷。
　　它鏗鏘說了幾句話。
　　海螺翻譯道：“其中壹顆是給師父的，另外壹顆是給九師姐的，作為這段時間滋養小火鳳的回報。不過，它希望妳們能盡快還它命格之心。命格之心離開太久，會失去不少能量。”
　　陸州點頭道：“此地不是開命格的地方。”
　　海螺又道：“它說它可以帶我們前往敦牂。”
　　“妳？”陸州疑惑。
　　聖獸火鳳，展開了翅膀。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展翅沒有火焰。
　　橫跨千丈的翅膀，如天幕壹樣，遮住了天空。
　　“好。”陸州點了下頭，看了看眾人，“跟火鳳壹起走。”
　　“是。”
　　葉天心則是道：“師父，徒兒跟乘黃走吧，乘黃已經晉升獸皇，雖不及聖獸，但火鳳帶不動乘黃。”
　　端木生跟著道：“徒兒也是這麽認為。”
　　陸州想了壹下，說道：“也好，但這壹路，危險重重。”
　　“請師父放心，我和三師兄壹道，相互有個照應。只趕路避戰。”
　　“好。”
　　陸州從袖中取出壹塊玉符，丟給二人，說道，“這是集體傳送玉符，慎重起見，拿好它。”
　　葉天心心中壹動，從乘黃的頭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壹拜：“恭送恩師！”
　　端木生亦是壹拜。
　　其他人紛紛掠上火鳳後背上，包括陸州和白澤。
　　聖獸的體型實在太大了，魔天閣眾人落在上方，也不過只占了壹小小的部分。
　　火鳳翅膀壹動。
　　呼哧——
　　執徐有聖獸，扶搖直上九萬裏，乘大風盤旋入雲端，劃破長空，伴隨眾人驚呼出聲，眨眼間消失不見。
　　葉天心這才回到乘黃後背，說道：“三師兄，陸吾！”
　　“來了。走起！”
　　兩大獸皇，踏地縱身飛躍，壹躍千丈！
　　……
　　執徐天啟，安靜了下來。
　　原本郁郁蔥蔥的環境，卻變得焦黑壹片。
　　王子夜從角落中爬了出來，雙臂展開，擡頭望天，那熊貓似的雙眼，瞪得老大，嘴巴裏不斷阿巴阿巴地叫著。
　　然後發瘋似得，跑向洞穴。
　　此後相當長壹段時間，王子夜再也沒有出現過。
　　執徐天啟事件，很快傳到了姜文虛的耳中。
　　姜文虛聽著下屬的匯報，怒火攻心，道：“三千銀甲衛，全軍覆沒？！”
　　“主人息怒！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乃火鳳聖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銀甲衛帶得有鐵甲魔龍聖獸，即便不敵，也不至於全軍覆沒！”姜文虛無法理解。
　　這麽多人，沒道理無人逃生。
　　不僅如此，連他的極品聖物創造的化身，也死了。這更加無法理解。
　　“可有姜東山的消息？”姜文虛問道。
　　如果能找到他的屍體，利用聖物的特性，讀取他的記憶，或許能搞清楚其中緣由。
　　那下屬說道：“沒有姜東山的蹤跡。不過……不過玄黓殿的玄甲衛，倒是見過壹個叫蔣動善的金蓮修行者。因為這事，玄甲衛去了聖殿討要說法，後來不了了之。”
　　“玄甲衛……”
　　提到玄甲衛，姜文虛臉色微怒，“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單閼天啟，殺我數百銀甲衛，還敢找殿主？”
　　言罷，姜文虛道：“我要去壹趟聖殿。”
　　……
　　與此同時。
　　執徐天啟的事，也傳道了羲和殿。
　　藍羲和無法理解，說道：“我在執徐待了壹段時間，那裏異常平靜，怎麽會發生大地的裂變？”
　　“這是聖殿調查後的結果，應該不會有假。聽人說，三千銀甲衛，全軍覆沒。”
　　“姜文虛壹向自負，當年在金蓮界就吃了大虧，如今還是老樣子。”藍羲和道。
　　“主人說的有道理。”
　　“三千銀甲衛全軍覆沒，他壹定坐不住，會去找殿主……”藍羲和露出笑容，“妳守在這裏，我去去就回。”
　　“是。”
　　藍羲和原地消失。
　　片刻過後。
　　聖殿。
　　公正天平又發生了巨大的傾斜，甚至時不時地上下起伏，很難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