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章 成聖

　　音浪傳達到天際，迷霧中的孟章發出低沈的聲音，以涒灘天啟為中心，蔓延方圓百裏。
　　迷霧湧動了起來。
　　天空中再次響起劈裏啪啦的雷電之聲。
　　接著，壹道更加強勁，可怖的天雷於虛空中醞釀形成。
　　端木典顧及不了那麽多了，道：“誰也不準動！”
　　“前輩？！”
　　“首席大聖人，連這點權利都沒有？”端木典眉頭壹皺。
　　眾人不再說話。
　　端木典原地留下壹道殘影，眨眼間來到了陸州的身邊，大手壹抓：“走！”
　　陸州皺眉回身，道：“妳在做甚？”
　　端木典看著天空中不斷蓄力的雷電，說道：“雷劫乃是命關必經之道，極其兇險！妳現在過早接觸雷劫，壹旦出了事，妳這壹身修為就徹底完了！”
　　“命關？”陸州疑惑道。
　　“廢話！”
　　端木典總覺得眼前的老友太小白了，怎麽什麽事都需要重新科普，只得急急忙忙道，“真人成聖，有很多種方式，沒必要選最兇險的雷劫，對心境沒什麽好處，相信我！”
　　“妳的意思是說，雷劫可助真人成聖？”陸州說道。
　　“別裝了，妳隱藏再深，也藏不住妳是聖人的身份。看什麽看，我早已看穿壹切，只是戳穿妳罷了！”端木典看著天空，“來不及了！走！”
　　端木典正要調動元氣力量將其帶走，天際之中，那道直徑達數十丈的雷電，從天而降，那道力量，仿佛是浩瀚星河之中最為神秘的力量。
　　陸州回身壹掌，爆發天相之力，將其擊退：“閃開！”
　　太拖後腿了！
　　天賜的晉升機會，陸州怎麽可能不好好把握。
　　本來心中還有些底氣不足，現在看來，這命關必須得過了。
　　被壹掌擊退的端木典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雷電降了下來，只得虛影後閃，避開了這道雷劫。
　　端木典莫名壹動，自言自語道：“老朋友，妳為了救我……何必呢？”
　　理智占據了上風，他不在往前去，而是立刻返回魔天閣眾人身前。
　　他手握傳送玉符，在關鍵的時候，只有他能救魔天閣所有人，所以他不能離開太遠。
　　端木生迎了上去，質問道：“我師父呢？！”
　　端木典在這壹刻變得極其嚴肅，威嚴，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聖人之光。”秦奈何無比艷羨地道。
　　聖人之光是只有達到聖人，天然擁有的壹種能力，使聖人修行者可融入天地之間，擁有常人難以抗拒的氣勢。聖人以下修行者，見之自然會生出敬畏之心。聖人之下皆螻蟻，便是這個原因。
　　端木生看得驚了。
　　端木典壹掌前推，將端木生柔和地推回到原位，說道：“誰若再敢擅動，我必代替老陸嚴懲。”
　　眾人不再擅自移動。
　　而是怔怔出神地看著天空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只能看到雷電將陸州包裹住。
　　雙臂伸展，長發飄揚，壹身長袍似乎是在盡力抵抗那雷電的麻痹力量。
　　陸州表情凝重，眉頭徹底擰在了壹起，眼神之中充滿了堅韌，牙齒緊緊咬合。
　　他努力調動天相和藍法身。
　　奇經八脈都在壹瞬間被那雷電摧毀。
　　丹田氣海也像是燒焦了似的。
　　這壹道閃電比之前強橫百倍，千倍……
　　每壹道電流，產生的麻痹感，都像是刺入了他的靈魂。以至於連疼痛都變得麻木。
　　藍法身也在強橫的雷電力量之下，消失了許久。
　　陸州看了壹眼面板上的致命格擋。
　　身子控制不住地向下墜去。
　　致命格擋-1！
　　致命格擋-1！
　　……
　　數字跳動的速度令陸州心中壹沈。
　　他只有120次格擋，按照每秒壹次的跳動，他將會在2分鐘後，失去命格。
　　他從空中緩緩降落。
　　奇經八脈的阻斷，令他的元氣難以匯聚，殘留著的最後壹絲元氣，減緩了他的降落速度。
　　他不斷地下墜。
　　天幕中，那兩團月光，消失了。孟章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天黑了。
　　魔天閣眾人壹言不發地看著那降落的陸州，完全動彈不得。
　　端木典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可他知道自己要保持理智，否則魔天閣將會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這是神明孟章，天之四靈之壹。
　　誰人可匹敵？
　　有且只有端木典能克制激動的心緒，阻止失去理智的眾人。
　　歷經數萬年歲月，看淡生死，曾目睹身邊的朋友，兄弟，壹個個倒下，練就的強大心臟，絕非魔天閣這幫“年輕人”所能相比。
　　“都不許動……”端木典的嗓子像是啞了似的，又重申了壹下命令。
　　掌心裏的玉符，隨時都可能被捏碎。
　　但他始終沒有擊碎它，拳頭握在壹起，像是握住了世間最堅硬的東西。
　　魔天閣眾人第壹次感覺到絕望。
　　在他們看來，閣主壹直都是不可戰勝的。從跟隨陸州以來，不管面對什麽樣的敵人，總能無往不勝。
　　現如今，這壹切，要結束了嗎？
　　不甘心，不相信！
　　陸州像是壹片燒焦的樹葉，隨風飄落。
　　就在他將要落地時，眾人看到了陸州身上，泛著淡淡的藍光。
　　他們以為那是雷電的色彩，並未多想。
　　但，希望往往誕生於絕境之中——
　　陸州的身子忽然壹挺。
　　腰桿挺直，重新懸空，立了起來。
　　在他的下方，便是壹個圓形的深坑，焦黑壹片，四面八方皆是藍色的閃電。
　　那些閃電像是被壹種神秘的吸引力，吸了起來，從周圍迅速地聚攏，朝著陸州掠去。
　　整個天空形成了閃電般的旋渦，陸州則是旋渦的中心。
　　陸州感覺到了丹田氣海中澎湃的力量，腳下壹開，藍蓮綻放，治療神通附著全身。
　　傷勢瞬間治愈。
　　奇經八脈傳來陣陣的涼意，所有的痛疼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麻感，反而有壹點舒服。
　　陸州感受到著天相的增強。
　　藍蓮轉瞬變成金蓮。
　　金蓮的命宮之中，藍色的閃電不斷在命宮之中飛旋。就像是水缸裏的藍色遊龍，無論它們怎麽掙紮都被命宮死死控制住。
　　然後藍色閃壹壹被藍法身吞噬，吸收。
　　藍法身的軀體，明顯增強變大了許多。
　　這讓陸州感到無比的疑惑。
　　上壹次吸收閃電的力量，是在白塔。
　　與現在相比，白塔引來的閃電，極其弱小。
　　那時候可以憑借閃電，壯大藍法身，從而開葉。
　　但現在沒有命格，光吸收力量的話，怎麽增強的？
　　他無法理解。
　　不嵌入命格，就不可能變強，頂多穩固當前的境界，踏入巔峰而已。那麽……藍法身為什麽會增強？
　　陸州無暇觀察藍法身的變化，金蓮的命宮已經得到了長足的強化。
　　這壹道雷電，便讓他損耗了上百次的格擋。
　　孟章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藍法身拼命而賣力地將周圍所有的閃電汲取幹凈……壹切安靜了下來。
　　“嗯？”
　　天際之中，傳來壹道疑惑又驚訝的音調，那聲音低沈如渾厚的雷聲。
　　“哈——”
　　迷霧撥開，壹團極寒之氣，籠罩涒灘！
　　接著，涒灘天啟周圍化作了冰封世界。
　　遠在十裏開外的端木典雙掌托天，施展出畢生所學，凝出屏障，護住了眾人！
　　盡管如此，涒灘百裏範圍，已成冰封之國！
　　陸州也被凍住了。
　　好在他的命關早就經受過極致的寒冷，包括紫琉璃可以釋放出堪比“絕對零度”的能力，孟章的冰封，反而讓陸州的金蓮命宮再壹次強化。
　　他無法動彈。
　　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命宮傳來的強大生機。
　　他感覺到自己在變強……
　　感覺到天地之間有壹種力量，支撐著自己，屹立不倒。
　　“天地之力？”
　　這是不同於天相之力的力量，這應該是更加清晰的道之力量，也是天地規則的壹部分。
　　他看到了冰層裏流動的線路，感受到了元氣的行進順序。
　　“嗷——”
　　冰封破碎！
　　涒灘方圓百裏，又化作了火海。
　　皆是真火燃燒。
　　凡生長著的花草樹木，都被這強橫的真火燃燒，很快化作了飛灰。
　　哪怕是最茁壯的參天樹木，也難以幸免於難，全部燒成了焦炭。
　　除了慈雲嶺上方的涒灘天啟，到處都是火焰。
　　端木典叫苦不叠：“壹會兒火，壹會冰的，要是陸吾在就好了！”
　　好在離得遠，不然這種局勢誰也扛不住。
　　“閣主還在撐著！”
　　眼尖的顏真洛指著天際說道。
　　端木典終於明白了陸州要做什麽，說道：“好家夥，妳要成聖？！”
　　“成聖？！”
　　“他身上出現了淡光，這是聖人之光！”端木典說道。
　　“師父要成聖了！？”小鳶兒驚訝地道。
　　魔天閣眾人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成聖固然值得高興，但問題是，天際的孟章神明，在俯視著他。
　　孟章也的的確確看到了這壹幕，低沈的嗓音從天際落下：“頑強的人類。”
　　接連四招過後。
　　陸州全部抗了下來。
　　他的命關之中剛好有耐火的能力，加上天痕長袍，避開了火焰的進攻。
　　孟章沒有繼續進攻。
　　眼睛睜開的壹瞬，天空亮了，猶如白晝。
　　天空中出現了兩輪月亮，像兩盞明燈，高懸天際，為世人帶來光明。
　　那是孟章的眼睛！
　　孟章在註視著陸州。
　　直到陸州的身上，散發出耀眼的光暈！
　　“聖？”
　　孟章的聲音似乎很疑惑，又充滿不屑。
　　變化停止。
　　陸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
　　他變強了。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
　　“這就是聖人的感覺？”陸州暗自欣喜。
　　他看著雙手，感受著天地間存在的力量，仿佛只要意念壹動，那些力量便會服從自己的命令。
　　他擡頭望天。
　　這時，迷霧撥開。
　　那兩輪月光忽然消失，迷霧湧動，龐大的身軀，似乎在天際騰雲駕霧。
　　接著壹道虛影從天際出現，和人類壹樣大小的虛影，出現在陸州的前方數千米的位置。
　　那個位置，剛好就是涒灘天啟的起始點，上達天際，下抵大地。
　　“妳成聖了。”那虛影傳來低沈而沙啞的聲音。
　　沒人敢懷疑孟章的實力。
　　哪怕它現在化作了和人類相仿的虛影。
　　陸州說道：“多虧妳的成全。”
　　“人類有時候膽小如鼠，畏畏縮縮；有時候又膽大包天，勇氣可嘉。”孟章緩緩說道。
　　“老夫就當妳是誇獎。”陸州說道。
　　“妳知道，妳在面對什麽嗎？”
　　“青龍孟章，四靈之壹。”陸州說道。
　　“既然知道，還敢踏入涒灘？”孟章道。
　　“為求修行之道，不能有所畏懼。”陸州回答。
　　孟章沈默。
　　回想剛才幾招，莫說是眼前之人，即便道聖也沒道理抗住。
　　孟章問道：“妳求的什麽道？”
　　“求修行大道。”陸州回答道。
　　孟章踏空向前，當他向前移動的時候，壹道道光暈，覆蓋天際。
　　彰顯著他的地位和實力。
　　“長生？”孟章疑惑。
　　“不。”
　　陸州搖頭，如實道，“老夫不求長生，只求天啟認可。”
　　孟章的聲音越發低沈：“人人妄圖長生，與天地同壽。”
　　“那是他們。”
　　陸州意味深長地嘆息了壹聲，“世間壹切，皆有其運轉的規則和道理。人類的世界裏，永遠有數不清的規則。這些規則比修行大道還要復雜，令人喘不過氣來。如果人人都可長生，那麽有權有勢之人，將會不斷利用自己的手腕，關系，資源，讓自己與同族人立於不敗之地，底層將永遠像是奴隸壹樣生存，永遠被壓迫，無法改變。這樣的世界，會讓整個人類絕望。”
　　孟章停了下來。
　　光暈消失。
　　四周安靜無比。
　　“所以，妳認同死亡？”孟章問道。
　　“死亡，是對人類最好的節制。”陸州說道。
　　孟章的虛影壹動不動……
　　虛影不斷念叨著這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孟章才開口道：“妳很想進入天啟之內？”
　　陸州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
　　“堂堂天之四靈，為何要為太虛守護天啟？”
　　孟章道：“天不能塌，至少現在，不能。”
　　陸州露出疑惑之色。
　　孟章又道：“天之四靈，為四象，以守護天地大道為己任。太虛，管不到四靈。”
　　陸州恍然大悟。
　　他朝著孟章拱了下手。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