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五章 三禍害齊聚臨安

　　楊玄在後院把此行的經過大致說了。
　　曹穎贊道：“老夫正想說郎君如今地位漸高，得想辦法讓貴妃兄妹更尊重些。郎君自行謀劃職位，這便是在昭示眾人，郎君不是誰的人。妙啊！”
　　怡娘說道：“貴妃兄妹終究根基淺薄，不可倚重。”
　　“並非不可倚重。”曹穎解釋道：“郎君若只在意仕途，那麽必然要與人結盟。可郎君的大業卻需要大義名分。梁氏乃是幸進，郎君和他們兄妹走得太近，以後大旗壹打，外人如何看？”
　　楊玄並沒有道德潔癖，曹穎卻極為看重名分大義。
　　他也不解釋自己和貴妃兄妹疏遠的原因……這是他最近悟出來的道理：上位者不可事事都告知下屬，否則天長日久，威嚴必然不再。
　　曹穎突然有些為難的問道：“郎君此次帶誰去？”
　　咳咳！
　　這是個大問題。
　　怡娘說道：“郎君去何處我便去何處。”
　　王老二說道：“我跟著郎君。”
　　老賊看著有些掙紮，“小人也跟著郎君。”
　　三娘子，咱們終究是有緣無分吶。
　　隔壁的衛王和李晗來了。
　　“陳州司馬？有趣。”
　　曹穎笑道：“是啊！極為有趣。”
　　郎君壹走，這兩位大爺他可伺候不起，最好也跟著去。
　　眾人開始收拾東西。
　　老賊悄然去了城中。
　　常三娘依舊在賣豕肉。
　　“三娘子。”老賊看著她。
　　“要幾斤。”常三娘有些不耐煩。
　　老賊搖頭，第壹次正色道：“今日不要了。”
　　“那就別擋著我做生意。”
　　“三娘子，老夫要走了。”
　　老賊盯著常三娘，並未看到異常，心中不禁冷了半截。
　　常三娘看著他，突然笑了。
　　這……
　　老賊心中壹喜。
　　這支蒼蠅終於要走了……常三娘笑的愜意，“想娶我？”
　　三娘子終於看出了老夫的初心……老賊暗喜，“是。”
　　常三娘淡淡的道：“可我卻看不上妳，縱然妳每日來買豕肉依舊如此。”
　　原來她壹直看不上老夫……老賊本是世故人，但此刻依舊忍不住中二了壹把，“妳以後定然會後悔。”
　　“呵呵！”常三娘冷笑，“我就算是嫁雞嫁狗都不會嫁妳，死心吧！”
　　老賊回身走了。
　　脊背彎曲了下去，略顯佝僂。
　　壹個婦人挎著提籃來買肉，不經意看了老賊的背影壹眼，隨口道：“那人好像壹條狗。”
　　那脊背漸漸挺直了，越走越筆直。
　　第二日開始搬家，弄了幾輛大車隨行。
　　甄斯文在幫忙，壹邊忙碌壹邊為楊玄歡喜。
　　“哎！斯文。”
　　曹穎在前面招手，甄斯文抹壹把汗走過去。
　　“趕緊回家收拾東西。”
　　“去何處？”
　　“去陳州。”曹穎補充道：“郎君要妳隨行。”
　　瞬間，甄斯文就紅了眼眶。
　　曹穎拍拍他的肩膀，“郎君從不會忘記那些勤勉之人，此去陳州要好生做事。”
　　“是。”
　　甄斯文飛也似的沖進家中，“搬家搬家！”
　　妻子不解，“搬到哪去？城東？可咱們哪來的錢買宅子？妳老是說楊明府看重妳，可卻壹直不見升遷，不升遷哪來的錢糧？”
　　甄斯文看著妻子，不禁生出了愧疚來，“讓妳受苦了。”
　　妻子說道：“我倒是不怕吃苦，就是想著孩子以後有個前程才好。妳若是能升遷了，好歹孩子以後也能有人幫扶。”
　　“搬家。”
　　“真搬家？”妻子瞪大了眼睛。
　　“真的。”
　　“搬去何處？”
　　“臨安。”
　　妻子壹怔，“楊明府去臨安為司馬，咱們搬家去臨安，妳……”，她看著甄斯文，“夫君，妳……楊司馬要妳跟著去？”
　　甄斯文用力點頭，“太平諸多官吏，司馬就點了我的名。”
　　“啊！”妻子狂喜之下不知如何發泄，就撲過來抱住他，“夫君，咱們要去臨安了？”
　　“對，去臨安。”甄斯文輕輕摟著她，胸中好似多了個缺口，幸福就像是蜜水般的從缺口那裏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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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安是陳州最大的城池，因為是州廨所在地，各項設施都最為完善。人口多，城市就繁華，酒樓酒肆，青樓逆旅……應有盡有。
　　楊玄的家定在了城北，宅子距離州廨不遠。
　　搬家結束，楊玄就去了州廨。
　　“不多歇息幾日？”盧強笑道。
　　楊玄搖頭，“歇息多了，人也就懶散了。”
　　“是這個理。”劉擎進來了。
　　“妳剛上任，首要是熟悉。不過想要熟悉，最好的法子便是做事。”劉擎老神在在的道。
　　“使君明見萬裏。”楊玄也覺得該如此。
　　劉擎看了盧強壹眼。
　　老盧，妳的馬屁比楊玄差遠了。
　　年輕人拍馬屁總是這般直截了當，少了韻味……盧強幹笑。
　　“召集人。”
　　隨即州廨的官員們聚集在大堂內。
　　劉擎在上首中間，下面左右是盧強和楊玄，再下面是韓立等人。
　　這便是此刻陳州的官場構架。
　　劉擎指著楊玄說道：“楊玄，楊司馬，妳等都知曉，老夫就不多介紹了。陳州直面三大部，危機重重，事務也不少。老夫在想該讓他做些什麽。”
　　呵呵！
　　誰不知道老頭子妳就偏愛楊玄，這時候還說什麽想讓他做什麽。得知楊玄任職司馬的那壹日，妳怕是就想好了讓他去做什麽吧！
　　不少官員已經在腹誹了。
　　關鍵是陳州的事就那麽些，楊玄壹插手，插手到誰，誰的權利就被剝去許多。
　　韓立不怕，因為錄事參軍的職責類似於禦史，他的任務是盯著六曹官吏，順帶還要暗搓搓的盯著頭上的劉擎和盧強。
　　這個職務沒法插手。
　　六曹對應朝中的六部，楊玄會分管哪邊？
　　這是最大的謎。
　　劉擎幹咳壹聲，“秋季了，咱們豐收，對面的那些賤狗奴們也豐收。牛馬肥碩，戰馬健壯，正是南下劫掠的好時機。”
　　每逢秋收時，對面的三大部總是會出動人馬來掃蕩壹番，這都成保留節目了。
　　眾人心中壹凜。
　　劉擎說道：“那位皇叔敲詐我陳州數年，老夫壹直沒搭理。此次大概又會派人來威脅。其壹是做給寧興那位遼皇看，看看他的兢兢業業。其二便是用於威懾三大部和那些小部族。讓他們知曉陳州不是潭州之敵，如此便於潭州統禦三大部。”
　　“此事誰去接洽？”
　　眾人苦著臉，低著頭。
　　這事兒去的人就是受氣包。北遼使者會百般跋扈囂張，威脅叫囂。
　　劉擎看了楊玄壹眼。
　　小崽子，還不應聲等菜呢？
　　老頭子讓我去弄這個，這是下馬威還是送功勞……楊玄幹咳壹聲，“使君，此事讓下官去吧。”
　　劉擎欣慰的道：“危難之處顯忠心吶！好，此事便由妳去做，要什麽只管和老夫說。”
　　嘶！
　　剛覺得丟出個大包袱的眾人不禁有些牙痛。
　　要什麽只管和老夫說，您這個態度也太可親了吧？
　　劉擎說道：“楊玄勇於任事，老夫甚是欣慰。”
　　楊玄到陳州的第壹個標簽就此被貼上：勇於任事。
　　盧強笑道：“是啊！不過楊玄來此也算是解脫了。”
　　他覺得氣氛古怪，就想活躍壹下。
　　劉擎隨口道：“為何？”
　　盧強說道：“太平有兩尊神，衛王與那位梁王府中的小郎君都在。那二位罵不得，打不得，做錯事了還得兜著。楊玄在太平想來沒少給他們兜底吧？”
　　是啊！
　　楊玄點頭，壹臉唏噓。
　　可憐的！
　　官員們只是想想就頭痛，覺得楊玄果真不容易。
　　盧強笑道：“如今楊玄來了臨安，遠離了那兩尊神，豈不是逃離了苦海？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眾人也是壹陣大笑。
　　外面來了個小吏。
　　“使君。”
　　老頭心情頗好，微笑道：“何事？”
　　使君好親切……小吏說道：“外面來了好些大車，說是搬家。”
　　劉擎問道：“誰搬家。”
　　“說是衛王和梁王府的小郎君。”
　　劉擎哆嗦了壹下，“他們搬到哪去？”
　　“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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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安是個好地方！”
　　衛王在城外等候迎接。
　　這不是他架子大，而是皇子的架子必須大，否則丟臉。
　　也就是說，他若是悄然進了臨安城，回頭韓立按照規矩就該上書長安，彈劾他沒規矩。
　　該裝的比，妳必須裝完。
　　否則便是給皇室丟人！
　　“是有些意思，不過我更懷念太平的熱鬧。”李晗有些唏噓。
　　“來了。”
　　劉擎帶著官吏出迎。
　　“見過大王，大王駕臨我臨安，臨安軍民不勝歡喜。”
　　李晗輕聲道：“他說的好像真的壹樣。”
　　衛王頷首，“三大部跋扈，本王來此看看。”
　　理由簡單的令人發指。
　　壹番寒暄後，衛王等人入城。
　　“大王要不住州廨之後吧。”老劉準備把自己的住所騰出來。
　　衛王淡淡的道：“本王不是來享福的。”
　　“可城中的宅子壹時間難以尋摸。”盧強覺得讓衛王去住逆旅不是事。
　　壹個隨從近前，“大王，宅子已經灑掃好了。”
　　這不是剛來的嗎？怎地宅子都找好了？眾人：“……”
　　衛王板著臉，“馬上搬進去。”
　　有人想拍馬屁，“城東熱鬧，下官知曉城東有個空宅子，價錢還不貴。”
　　衛王冷著臉，“本王住在城北。”
　　老夫怎麽就覺著有些不好的事要發生呢……劉擎帶著最後壹絲希望問道：“大王住誰的旁邊？”
　　衛王說道：“鄰居……鄰居是誰？”
　　大王演的真像……隨從壹臉驚訝，“小人隨便找的，沒想到鄰居竟然是楊司馬。”
　　子泰危矣！
　　劉擎看了楊玄壹眼。
　　這二位竟然跟來了，為何？
　　不外乎便是想搞事，可他們在北疆人生地不熟，唯有跟著子泰。
　　有人突然開口，“聽聞在太平時，大王時常去楊司馬家的後院。”
　　劉擎：“？？？”
　　這……
　　盧強低聲道：“使君，老夫有些不安。”
　　“老夫也是如此。”
　　“兩個禍害聚在壹起就讓咱們頭疼欲裂，看樣子……子泰怕是也被他們帶壞了。三個禍害齊聚我臨安，老夫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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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玄走了？”
　　瓦謝部，華卓得了消息，笑容不禁湧上了喝多後泛紅的臉頰。
　　那個讓本汗頭痛的小崽子終於是走了。
　　壹種喜大普奔的喜悅讓他不禁笑出聲來。
　　“他去了何處？”
　　“臨安。”
　　笑容從可汗的臉上迅速散去。
　　……
　　基波部。
　　懷恩在校閱麾下鐵騎。
　　馬蹄聲轟隆，勇士們揮舞長刀模擬沖殺，氣勢驚人。
　　“好！”
　　懷恩含笑贊許。
　　身邊心腹說道：“上次攻打章羽縣死傷慘重，可汗數度去信潭州，皇叔終於答應給補償，可喜可賀啊！”
　　懷恩說道：“皇叔依舊壹毛不拔。不過能為我基波部拿到些草場也是好事。”
　　壹騎從側面迂回，近前後說道：“可汗，楊狗走了。”
　　提及楊玄，懷恩的眼中就多了恨意。
　　那個狗東西，在基波部轉悠了壹圈，還綁架了他的丈人，後來竟然逃出生天，讓他威望受損。
　　“去了何處？”
　　“臨安。”
　　可汗壹怔，“臨安？”
　　可汗的愜意消散了。
　　……
　　百余騎晃晃悠悠的進了陳州，被斥候發現後，為首的竟然是個女子，冷冷的道：“我等來自潭州，皇叔麾下。要見劉使君。”
　　“使君。”斥候飛也似的回到了臨安，“潭州來了個女人。”
　　“什麽模樣？”劉擎有些詫異。
　　“看著和狐貍似的，美！”
　　“子泰可知曉？”盧強問道。
　　“是赫連春的侄女，很是精明的壹個女人。”
　　大侄女竟然要來，楊玄覺得這裏面不簡單。
　　例行勒索大夥兒都麻了，妳勒索妳的，我打我的瞌睡。壹邊耍威風，壹邊不搭理，這便是常態。
　　劉擎看著楊玄，“認識？”
　　楊玄呵呵壹笑，盧強也笑了，“使君說笑了。”
　　“認識。”楊玄選擇了坦白。
　　盧強：“……”
　　“說說。”
　　“當初這個女人來太平威脅過，想和咱們做生意，可使君妳是知道的，我怎能答應？”
　　劉擎看著他，面無表情。
　　“後來下官想著，掙誰的錢不是掙？於是便和他們做了些買賣。”
　　盧強看了劉擎壹眼，心想也就是使君，換了老夫，這個楊子泰怕是滿嘴都沒個實話。
　　劉擎淡淡的道：“如此，妳去和她交涉。壹句話，不卑不亢。”
　　楊玄走後，盧強說道：“赫連燕乃是赫連春的侄女，她來了，也就是說，赫連春想達成些什麽。”
　　“是想勒索些什麽。”劉擎幹咳壹聲，火氣有些上來了，“特娘的，赫連春那條老狗，貪婪也就罷了，動輒勒索，真當我陳州好說話？”
　　盧強笑道：“給他耍威風，咱們要實惠。”
　　“老夫也這般想，可萬事不由人。”劉擎沈聲道：“這女人來者不善……要謹慎。”
　　“使君，潭州的遼使來了。”
　　劉擎淡淡的道：“說來就來，老夫便見見她。”
　　“使君，楊司馬已經去了。”
　　“他那麽急切作甚？”劉擎嘆道：“這女人定然來勢洶洶，老夫先磨磨她的銳氣他再上，豈不是更好？哎！年輕了些！”
　　楊玄準備去迎大侄女，但他低估了大侄女的速度，撲了個空。
　　守門的說道：“她去州廨了，楊司馬，那女人怎地看著就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