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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某年夏日密事

歧途無返 by 頭上雪

2024-9-30 22:01

  宋瀲手裏那捧鈴蘭與她幼時記憶裏的壹般無二,但卻早沒了幼時荒唐童趣,就如隨外婆壹起帶走的童年。她記不清自己口嚼鈴蘭花的好笑與鐵網也擋不住的執意,但想到剛才宋晏的神情,心裏壹跳倒也忽覺那時的蠢拙可愛得剛剛好。
  這片墓地的山路她走過不少次,兩年前來時在外婆面前道不出口的糾纏情思模模糊糊,似晨間霧遮遮蔽蔽搖搖墜墜,泛著清愁的涼意,此時卻步步隱帶機械與遲頓,她尚且如此,何況宋晏,她怎舍得讓他壹起上來。
  山間風吹不透她的惶惶,絲絲清涼卻好似外婆輕聲緩語,宋瀲自覺鬥膽懈去幾分僵硬,她隨意席地坐在剛被自己打掃幹凈的碑前空地上,有壹搭無壹搭垂首伸指逗著同樣低垂的鈴蘭,她壹聲嘆息微弱瞬間便被山風卷走個幹凈,剛湧起的勇氣也似隨之消散,可不由她來開口,幫宋晏擋住責難,還能有誰護著他。
  “外婆、外公,還有母親,好久沒來看望妳們了,可好啊?我過十七歲了,明年就要成年了,妳們見到這樣的我會高興些麽?謝謝母親帶我來這世上,雖然妳們匆匆先走,我還尚……不算孤苦吧,還有他在,我也只有他了。所以,我不想活得辛苦可以麽?我不想壹個人,妳們可以同意麽?”
  “我不想做個孩子了呀,壹直被妳們庇佑,我想去決定,想去得到。是我吃不了苦,我不想吃苦,能與他在壹起嘗到甜頭,我……又貪又舍不得,所以……可不可以只怪我啊?怪我自私勾引他,怪我是我離不開他,怪我拽他壹起下地獄的壹意孤行,妳們怪我好了,他沒什麽錯處,怕就是倒黴遇上了我,可不可以……看在我的份上不要為難他啊?我還能腆顏求得妳們偏愛下輕怪壹些,他應該是什麽都不能說,我舍不得啀。我別的沒有,不怕雷劈的偏執倒是壹滿腹,自私如我,能壹輩子嘗到甜味哪還願意吃苦,我不怕的。”
  “外婆妳那麽愛我,不想我無依送我去他那裏,所以是不是只要我快樂就可以了呀?妳見過他的,這些快樂妳同意好麽?要怪……就怪妳們那麽早丟下我,我除了抓住他還能有什麽留得住。對不起……我知道妳們不是故意的這樣的,特別是母親,逝者已逝,生人總是還要費力活下去,如果沒有他,以後那麽長我會怕,妳們可憐些我可好?我在他面前撒嬌賣癡常常奏效,看不看得出來也依從了我,再有意達到自己目的時忍不住有點故意軟著硬著逼他,他疼我被蒙住眼,我的這些心思在妳們面前倒是無處遁形,討好的可憐有呀,我難得這般壹覽無遺的心底妳們看去就好了,越說倒是越膽肥了。所以,妳們原諒我們吧。”
  宋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回望了眼至親的墓碑,想到久遠前外婆在她闖禍後的好氣神情,心間重負壹松,山風再經時似被掃蕩迎送般的輕盈,忍不住自顧笑了起來,眉間肆意得比林尖日光晃眼,腳下兩步做壹步快速朝山下奔去了,此後再無回頭。
  夜裏她睡得早,摸著身側的空蕩蕩稍不安穩地先睡過去。
  宋晏出門下樓直接去啟了車,出了小區直接拐上白天裏曾開過的路。夜裏這片山林愈加放肆些,排排簌簌的夏日山風俯沖下來,他停了車下去時褲管被吹得鼓囊囊的,半幹的濕發壹不小心打在眼上有些生疼。
  黑黢黢的連幢幢樹影也躲藏起來,他取了手電筒,順著山勢憑借記憶裏的位置壹路往上,白日裏在日光下無處遁形的怯意此時消散個徹底,在黑夜裏倒披了壹身孤勇。
  山風呼聲在他耳邊擦過,他終於尋到今晚的目的地,那捧鈴蘭微微蔫垂,昏暗裏壹副迷糊惹人憐的模樣,他忽地念起宋瀲,在床上先睡過去等他歸去的宋瀲。他站直了身子靜駐良久,微微垂首凝視著眼前靜默的墓碑,壹切心思與話語都埋藏消散那夜呼嘯的山風中,此後只有風知道他曾來過,那些總須他直面的歉意與解釋,那些每日滾在他心頭的罪惡,也還有那些想戒戒不掉的情思。
  他拿著那包剛在門口買的煙進屋時就嗅到宋瀲身上的熟悉氣息,甜絲絲的似藥解了他壹時麻痹。他在昏暗中呆楞片刻才上床來,順勢滾在他懷裏的宋瀲輕聲嘟囔著怪他去那麽久,他忽生出不舍,竟想應她不會再去那麽久了,可他不敢,他不敢應下那些許久,他只能應下她此刻他就在她身側。
  三月的玉蘭和海棠緊隨著梅花的步調而來,春日的晤面暖煦潛在每場雨裏,驚蟄的春雷響過,這壹年終是開始拔足向盛處奔去。
  宋瀲冬日壹個人常睡不暖,在北方待慣了,第壹年回南方卻覺得難熬許多。夜裏開了空調,也會偶爾自覺蜷著醒來。灩灩是個靠不住的,沒縮在她懷裏討暖已是難得,好在那只是前半個冬天了。宋晏來後,夜裏她常完整滾進他懷裏,拿自己熱度漸失的小腿緊貼著他身上,有時冰得宋晏輕聲壹驚,她便得意地在他頸窩笑個沒停,愈發蜷縮緊貼去他溫熱的軀體,宋晏只好捉住她不安分的壹雙冰手裹好,再攬緊些這具真實在懷的溫軟。
  兩人過完舊歷新年,宋瀲開年上班,宋晏除了照例每日的負責兩人三餐外,確實好幾天白日裏見不到人,這是宋瀲某天早回家才發覺的,她喊了宋晏無人應答,屋子裏空落落還剩些冬末早歇的余暉和睡死在陽臺的灩灩,她換好鞋進來才忽覺自己已經太習慣這樣每日歸家有他來迎的傍晚了。
  她跌陷進沙發坐下,灩灩才慢悠悠地過來在她腳下繞圈。她嫌棄壹笑,拿手敲了它腦袋壹下佯怒道:“知道問妳人去哪也沒用,有人回,出來應壹聲也不幹,壹身懶肉學的是誰?”灩灩敞著肚皮給她揉捏,壹邊咕嚕輕叫似在應和她。
  宋瀲抱它到腿上來,邊順意撫著它頸背毛發壹邊思緒有些飄遠了。接下來幾天她也未主動問宋晏,壹晃到第二周周末,周六她單位團建活動,壹早便出了門,白天在南郊待了壹天,旁晚回市區後同事聚會推脫不掉。又只好耐性跟宋晏講了晚些回去,宋晏那頭似在炒菜,鍋裏的油煙聲與他忙亂小斥灩灩不要搗亂的沈聲混在壹處齊向她湧來,她等著他處理好手頭的事,宋晏偏頭夾著手機壹手搗弄著鍋鏟壹手撥開灩灩,隨意問她在哪裏吃,聽到宋瀲回話後便掛了電話。
  宋瀲分了心神腳步稍稍落後了些,壹個人在隊尾拿著手機笑,相熟同事發現她掉隊在前喊道:“宋瀲!快些啊,鍋底有分歧了,先到先點啊,我們快跑過去。”另壹人打了她肩膀壹下笑道:“就她那神情還選什麽鍋底,又打電話呢。”
  那人似是早已習慣她如此,恨不爭氣地搖搖頭輕嘆道:“戀愛誤事,誤我大事,又少壹個選我辣鍋的人。”說完便拔足向不遠處店面先快走去了。
  這時有另壹組不甚熟的同事的零碎聲音:“宋瀲有男朋友了?”
  “晚了晚了,莫想了,壹瞧妳就是不常來我們組混的。”
  那人摸了摸鼻子似有些不好意思:“平時是不常走動,今天才知道她,她貌似不是本地人吧,本科也是在帝都讀的,怎麽這麽快就有男朋友了。”
  “喲喲果然是上心了啊,這才壹天就打聽這麽多東西出來,她老家是下邊Y市的,這妳就不知道了吧,不過她男朋友我們幾個熟悉點的也沒見過,只聽說好多年了。好了好了何處無芳草,宋瀲妳就死了這條心吧,?沒戲的。”那人被打趣吶吶不言,壹時尷尬只好扯去別的話題。
  前晚落了壹夜春雨,今日氣溫喜怒無常地驟升,宋瀲白天被隱隱露出初夏勢頭的暖陽烤了壹天,晚飯又是熱火朝天的多人聚餐,九點壹群人吃完出門時,她也懶得再穿上手臂搭的淺灰薄呢大衣,身上壹件春衫襯衣被柔緩夜風鼓起,潛在春夜裏的暖煦與清涼拂面繞身,似溫柔鄉般醉人,這壹身熱汗才消了些。
  她被吹得舒服地瞇了瞇眼,道旁略顯昏暗的路燈下壹眼便看見馬路對面的宋晏,身影是她眼風壹掃就能辨清的模樣。他在遙遙那頭隔著夜晚城市浮舟的萬千燈光與鳴笛,遠遠朝她笑了笑,眼裏被碎光壹映似微粒銀河曜曜,披著路燈染的壹身熏黃,柔和得似現在吻在她脖頸的春夜風。
  宋瀲瞅準了因紅燈而停滯的車流間歇,擡足傾身邁進風裏向宋晏跑去,卷起的衣袖鼓起似她此時躍躍飽滿的心情,盈盈迅疾的身影離開同伴穿過燈海,壹頭奔投入了宋晏懷中。
  宋晏聽見懷裏人抵著他胸膛攜著掩不住的笑意低聲問道:“妳怎麽來接我了?”他摸著宋瀲單薄的衣衫下的溫熱,順手拿過她手上的大衣虛虛幫她披上,說道:“剛才問了妳回來時間,想著反正離得不遠,出來散步就順勢往這邊走了,沒想到剛到妳也剛好出來。”
  宋瀲在他懷裏亂拱壹陣笑,再擡頭時眉眼染笑,舒和得似蜜,她狡黠道:“就是來接我啊。”說完傾身壹攀繞,勾住宋晏脖頸吻上他,溫柔壹泄軟進心裏,纏綿敵過這夜春風拂起的交織柳條。兩道修長身影緊貼,好似只是這城市華燈裏尋常的亮眼溫存繾綣。
  被甩下的同伴自是看到了,與宋瀲相熟的壹人笑道:“喲,今天總算看到真人了,平時見了宋瀲打電話的模樣倒才知道那算小瞧了去。”
  “看著似是比宋瀲大不少啊。”有人小聲嘀咕著。
  旁人笑道:“散了散了,人家壹對親熱璧人妳管人家差幾歲,今天才剛看上就被斷了念想也不要酸嘛。”幾人哄笑後就各自散去。
  兩人走進小區院子時,正好被壹棵古舊粗壯的吉野櫻迎面,夜色下洋洋灑灑落了壹身粉紅雪瓣,絢爛勝景惹得人不自覺屏息,爛漫壹瞬烙印在眼裏又似可永久般。
  宋瀲被牽著呆呆道:“再過段時間去日本櫻花估計都謝了,算了,哪裏櫻花不是櫻花,清明我再請幾天年假我們去東南亞玩壹圈吧,有點想夏天了。”
  “行,泰國?柬埔寨?馬來西亞?”宋晏回頭道。
  “都想去,不過,加上年假最多也就壹周,去兩個時間都應該緊了些,唉。”
  宋晏伸手拿下落在她微蹙眉上的花瓣,笑道:“唉什麽,想去總能再去的。”以後那麽長,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總能壹件件完成。
  兩人穿過院子快到樓道時,宋晏突然說道:“我看了壹套房子,江邊附近,離妳單位也不遠,前幾天談了按揭首付,我們抽空去看看,那小區挺新,院子裏卻也種了棵跟剛才差不多粗的櫻花,妳要是喜歡,就買下來。”
  宋瀲停下腳步有些楞住吶吶道:“不是說我買麽?我知道我現在還不行……”
  “等妳做什麽,不用急,我留了50%,剩下的妳去還吧。”宋晏捂了捂嘴似在憋笑。宋瀲點點頭,搶了幾步忙道:“我還,我來還,妳以後想做什麽都行,房子我來還就好了。”宋晏偏頭仔細看了看她笑道:“還不至於妳來養我。”
  夜裏宋晏洗完澡出來,客廳暗得只余副臥勻來的壹些光,他聽見嘩嘩的液體傾倒聲,走近了些才發現沙發前宋瀲拿著玻璃杯在倒酒,正是那年壹大罐的青梅酒。
  宋晏微微滯住,似是想起什麽舊事神色恍惚得厲害,宋瀲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頭也遞給他壹杯,笑道:“剛才去副臥拿東西,翻出了這個,快六年了吧。”快六年了,曾予宋晏慰藉與痛苦的舊物,這樣被她翻撿出來,像是把那晚悶熱的記憶痕痕再提,宋晏覺得心裏壹悶,握在手中涼意也解不了。
  宋瀲敏感察覺到了,輕聲問他:“怎麽了?”宋晏搖搖頭,抿了壹口回道:“沒什麽,早過去了。”入口還是那般醇厚滋味,可是舌尖上的澀苦記憶讓他心裏不免壹酸,他明明再嘗不到那般澀苦,可舊記憶重溫仍讓他心頭壹跳,像扯到已失效的痛覺神經。
  宋瀲拉他坐到沙發上,頭半倚枕他腿上,輕聲問道:“我看少了壹些,前幾年妳喝了的?”她良久後才收到宋晏悶悶的壹聲“嗯”,漸覺這酒是載體,是蜜亦是壹罐苦楚,她有些不忍,索性說道:“那不喝了,今年夏天再釀壹罐,這些不要了。”
  她放下酒杯的手被宋晏擋下,只聽他說道:“怎麽不要,我既然都帶來了,留著吧。”宋瀲忽地起身,傾身去親了親他,唇瓣柔軟潤膩帶著青梅酒的清甜,美好的是初釀的滋味,她低聲道:“妳說留著就留著吧,反正我也在。”宋晏輕笑壹聲並未再言語。那些揭起來是疤的幾年以及與漫長過去的割舍離斷,兩人未再細究,壹齊倉促埋起來便向前了。
  灩灩在陽臺上扒拉落地窗幾下聲響惹得宋晏說道:“妳把它關在陽臺幹什麽?”宋瀲哼唧壹聲道:“反正天也熱了,她就愛睡陽臺,免得壹早起來被它壓胸口快要窒息過去。”
  “妳怎麽想到取這個名字?”宋瀲擡頭冷不丁問道。
  “與妳名字挺相配的,就拿來用了,它滿月那時候的眼睛跟妳幼時有些像的,也是想起那時給妳取名字的心情。”
  “那妳呢?灩與我名字同義,與妳同音,妳的取的什麽意呢?”
  宋晏皺了皺眉思考狀,說道:“大概是取天清明靜之意,又不是我自己取的,哪裏知道那麽細致了。”
  宋瀲偷笑道:“它還有遲晚的意思。”
  不待宋晏反應過來便翻身欺上他,咬住他雙唇廝纏起來,兩人剛洗完不久,壹身輕薄睡衣不夠宋瀲扯的,不久兩具滾熱光裸的軀體便緊貼在壹處,宋瀲在上壹邊咬舐著宋晏脖頸,壹邊拿胸口柔軟蹭他。宋晏被壓久了從小小壹驚也被撩撥得有些不耐起來,眼瞧著就要翻身壓過她,可宋瀲早察覺壹掌杵在他胸前,又是壓制又是輕蹭,直拿身下那處滑膩去迎他,伸手向下摸索壹番對準便徑直坐了下去,兩人皆是輕微壹舒。
  宋瀲用溫熱潮膩緊緊包裹住宋晏身下硬物,輕輕扭動腰肢的摩擦與深入透底,兩人軀體都不免輕顫了些,壹對柔軟雪白隨之輕漾,晃了宋晏的眼。宋瀲忽地低了身子近了他耳畔,輕聲自顧喚道:“宋晏,宋晏。”
  她身下的人捉住她不安定的手,吻著她耳垂,低聲回她道:“我在。”
  遲晚之意,此生註定要晚些遇見她了。
  ***  ***  ***
  他們所經歷的三月也正是現下的三月春呀。
  年年春光相似,也是他們余生某年春光匆匆壹瞥了。
  兩篇番外,算是私心了,隔離正文來看,剖白與圓滿細節都過了些,抵不過自己也有私心,但應該也就到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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