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8章 行屍走肉

　　太夫人的反應在齊寧的預料之中，見得這般反應，便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至少這老太婆對齊玉的關切遠超過自己。
　　“看來祖母對他是真的很關心。”齊寧輕笑道：“我若說他現在已經灰飛煙滅，對了，祖母知道屍骨無存是什麽樣子的，那就是屍骨無存了，祖母壹定會很傷心吧？”
　　太夫人雙目已盲，看不見齊寧，但幹枯的臉上卻已經抽搐起來。
　　“祖母也不用怪我。”齊寧聲音柔和，倒似乎真的是在與自己的祖母說話：“妳也知道，瓊姨娘奉妳之命，那些年在我身上做了什麽，別人不知道，妳是很清楚的。”
　　“原來那個賤人已經和妳攪在了壹起，她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太夫人怪笑道：“我早就知道那賤人生性浪蕩，不是忠貞之人，想不到她還真的敢背叛老身……！”咬牙切齒道：“老身就應該將她送進娼寮，滿足了她的心願……！”
　　齊寧臉色壹沈，自然知道太夫人口中的“賤人”說的是誰。
　　自己提及瓊姨娘虐待錦衣世子的往事，這事兒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知道內中真相的除了太夫人，恐怕也就只有顧清菡，自己說出來，這老太婆自然已經明白是顧清菡將真相抖露了出來。
　　齊寧冷笑道：“賤人？祖母這張嘴還真是臭的很，是不是長年累月窩在這小佛堂裏，心裏已經扭曲了？”
　　“妳說什麽？”太夫人聲音陰寒：“妳敢這樣和我說話？”
　　齊寧緩緩蹲下身子，看著瞎眼老太婆，搖頭嘆道：“妳以為妳現在是什麽東西？牛頭馬面都死了，妳身邊還有誰？”
　　老太婆冷笑道：“他們死了，那又如何？難道妳敢動老身分毫？”
　　齊寧皺起眉頭，然後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朝著太夫人那張蒼老的臉頰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的壹聲響，在這佛堂裏極為清澈。
　　太夫人怔住，很快就感到臉頰上火辣的疼痛，不自禁擡手捂著自己的臉，唇角滲出壹絲鮮血，老人家本就已經松動的牙齒幾乎要脫落下來。
　　“我動了妳，妳又能如何？”齊寧不屑道：“我本來不欺負老人，可妳是壞人，壞人變老了，還是壞人，我對壞人從來不客氣的。”
　　太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但內心深處卻也生出了壹陣寒意，她這時候終於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眼前這個人，甚至低估了他冷酷的壹面。
　　“妳想讓我成為妳手裏的傀儡，壹旦錦衣侯府有風吹草動，就拿我出來頂缸。”齊寧嘆道：“這讓我很不舒服，所以今天妳落得如此地步，千萬不要怪我，因為妳比我清楚，如果我不這樣做，也許有壹天妳就會這樣對我。”
　　“滾出去！”太夫人森然道：“滾出這裏。”
　　齊寧哈哈壹笑，輕聲道：“滾出這裏？祖母大人，妳是不是搞錯了，難道妳以為錦衣侯府還是妳的？從今晚開始，錦衣侯府就是我的掌中之物，其實我也該謝謝妳，當初若不是妳讓我繼承爵位，我又豈能得到如此富麗堂皇的府邸！”
　　太夫人身體顫抖，齊寧知道這老太婆未必是害怕，而是因為氣極。
　　太夫人老態龍鐘，壹副行將就木的樣子，但齊寧卻知道在這虛弱的表皮之下，卻藏著極為惡毒的心。
　　他其實已經確定，錦衣世子後來癡癡傻傻，其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老太婆。
　　老太婆對柳素衣充滿了仇恨，恨屋及屋，小小年紀的錦衣世子也就成了老太婆發泄仇恨的對象，利用瓊姨娘對錦衣世子下毒，讓壹個天資聰慧的少年成了壹個人盡皆知的傻子。
　　錦衣世子後來被齊玉帶出侯府，落入九天樓的人手中，慘死在外，齊寧深知懷疑這壹切都與老太婆有幹系。
　　多年以來，老太婆控制著顧清菡，讓顧清菡日夜擔驚受怕，甚至利用顧清菡監視自己，其禍心當真是歹毒異常，若非齊寧知曉其內幕，也很難相信這樣壹個虛弱的老太婆竟然如此狠辣。
　　“祖母大人，我不貪心，妳只要告訴我兩件事情，我保證妳後半輩子依然會幸福的生活下去。”齊寧輕聲道：“否則妳的安危，我實在不敢保證。”
　　太夫人冷笑壹聲，咬牙切齒。
　　“告訴我母親的下落，還有這牛頭馬面出自大光明寺，為何會聽從妳的驅使？”齊寧聲音冷峻：“回答這兩個問題對妳來說並不困難。”
　　太夫人怪笑壹聲，森然道：“妳想知道那賤人是死是活？我就偏不讓妳知道。妳想知道我與大光明寺有什麽淵源，我也偏不讓妳知道。”
　　她話聲剛落，“啪”的壹聲，齊寧又是壹巴掌扇在她的臉上，這壹次依然是力量不小，老太婆口中立時溢出鮮血。
　　太夫人怒極反笑：“妳以為殺了牛頭馬面，就能夠控制住錦衣侯府？好孫兒，如果大光明寺知道牛頭馬面死在妳的手裏，妳可知道後果？”
　　“知道又如何，難道妳以為我怕了大光明寺？”齊寧輕笑道。
　　太夫人笑道：“妳不必和我說這些，留著對大光明寺說清楚就好。”怪笑道：“其實妳最該問的不是這兩個問題，妳說是不是？”
　　齊寧皺起眉頭，冷聲道：“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妳以為妳的秘密老身不知道？”太夫人陰冷道：“老身什麽都知道，可是妳卻什麽都不知道……！”
　　齊寧探出手，壹把揪住太夫人衣領，冷聲道：“妳裝神弄鬼，到底想說什麽？”
　　太夫人唇角顯出戲虐的笑容：“妳想知道的，都不會從老身的口中知道。不錯，錦衣侯府有很多秘密，可惜妳永遠都不會知道，妳要殺老身？現在就可以動手，老身即使死了，也會詛咒妳們母子永世不得超生。”她那股恨意，完全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齊寧心下惱火，又是連續幾巴掌扇下去，太夫人唇角始終帶著不屑，壹言不發。
　　“祖母大人果然是意誌堅定。”齊寧冷笑壹聲，從懷中取出壹只瓷瓶子，大拇指撬開蓋子，輕聲道：“祖母大人當年對我的照顧，我沒齒不忘，我從來都是有恩報恩，祖母大人讓我癡傻數年，今天我也想讓妳嘗嘗那個味道，妳看如何？”
　　他手中的瓷瓶子，正是先前秋千易給他留下來。
　　“對妳的照顧？”太夫人並無畏懼，只是冷笑道：“事到如今，妳還在裝瘋賣傻。當年瓊姨娘下毒的並不是妳，妳還不承認？”
　　齊寧身體壹震，這壹刻終於明白，這老太婆竟然已經看出自己是假冒。
　　“老身讓妳這個畜生享受榮華富貴，即使真的有朝壹日將妳廢黜，妳又有何怨言？”太夫人聲音冰冷森然：“妳不知感恩戴德，竟然狼子野心，死後定然會萬劫不復！”
　　齊寧後背生寒，心想幸虧自己提早動手，先制住了這老太婆，否則日後這老太婆真要對自己動手，只要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後果便不堪設想。
　　他與錦衣世子外貌幾乎壹模壹樣，平日裏也是極其小心，自打進入侯府，也只不過見到這老太婆兩次，說過的話也沒超過幾句，卻不知自己哪裏露出破綻，竟然被這老太婆看穿。
　　老太婆既然能夠看破，必然有其緣故，他要揭穿自己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有證據在手，手上抓緊，森然道：“妳是如何看穿的？”
　　太夫人唇角不屑壹笑，道：“妳口口聲聲說侯府是妳掌中之物，可妳對侯府知道多少？侯府的壹草壹木，老身都了若指掌，更何況是壹個人？妳既然喜歡演戲，老身陪著妳演戲就是。”
　　“只是這場戲妳似乎演砸了。”齊寧冷笑道：“妳壹直不說穿，自然是想著壹直利用我。”這時候卻完全明白，為何這老太太會讓顧清菡暗地裏監視自己。
　　老太太既然早就看穿自己不是齊寧，自然會小心防備，令顧清菡暗中監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老太婆故意不說破，自然是將計就計，正好借機利用自己。
　　齊寧此刻心下卻有些擔心，如果此事只有老太婆知道倒也罷了，卻不知道老太婆是否告之其他人，否則就等若有壹把劍懸在自己頭頂，十分兇險。
　　“演砸了？”太夫人詭異壹笑，唇角鮮血流淌，孤燈之下，很是可怖：“也許這場戲只是剛剛開始，有沒有演砸，只有到結局的時候才會知曉，莫非妳以為壹切都已經結束了？”
　　這老太婆說話遮遮掩掩神神叨叨，倒是讓齊寧心下十分的不舒暢，輕笑道：“既然壹切才剛剛開始，那麽就煩勞祖母大人在旁看我將這場戲如何演下去，妳放心，我壹定會竭力讓妳活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他舉起手中的瓷瓶子，輕聲道：“我這裏有靈丹妙藥，祖母大人服用之後，可以長命百歲，延年益壽！”
　　他心裏明白，這老太婆既然心意已決，自己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很難從她口中問出她不想說的話來。
　　他從秋千易那裏得到的藥材，正是讓人失去神智的藥物，壹旦服用，藥效發作，雖然還能呼吸，卻對周遭的壹切再無任何感覺，變成行屍走肉，徹徹底底成為活死人。